他如雪花一样飞舞

他如雪花一样飞舞

　　他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普通人，普通得让许多熟悉他的人忽略，然而在我的眼里，他宛如划过天空的一朵雪花，消融成一滴水，凝结成一道泪痕。

　　他经历的岁月也曾是乡间闲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我渐行渐远的记忆里，他是个疯子；现在，他是一个正常人。也许，他是不经意地生活着，也许他的喜怒哀乐都隐藏在心底，我每每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种平和的气息。构思第一篇小说的时候，我想到的主人公就是他。我当时的想法是通过他的疯癫来解读那些身世孤零内心卑微的人是如何在这个充满物质欲望的世界上生存的。然而，当我逐渐走近他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内心是异常地强大，异常地肃宁、异常地温暖。

　　年节来临的时候，下了很厚的雪，乡际的公路上，结了很滑的冰。雪依然在下，因为回家的心太切，路况又不熟，有司机在慌乱中把车开到了路边的沟壕里。幸好人没伤着，但车身有了或轻或重的伤痕。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找来一条绳子一把锹很不容易。眼看着日要西斜，衣着光鲜的归客，焦急地在雪地上跺着脚，说些埋怨的话。这时候，他出现了，肩上是一把铁锹，手里是一条拇指粗的麻绳，很简单的对司机说他可以帮忙。司机有些迷惑，以为遇上了敲竹杠的人，试探着问帮一次需要多少钱。他很平静地说，就给我一盒烟吧，要是不好意思拿出，给我三五十块钱也行。司机听了，也不再多想，大家齐动手，把车从沟壕里抬出来。当然，出力最多的还是他。然后，司机拿出一盒一般的烟，也拿出五十块钱，他没有推辞，依然很平静地接在了手里。时间在雪花的飘飞中，离除夕越来越近，团聚的渴望在人们的心里升腾着。

　　在别人的眼里，他是有点傻，给陌生人出力，就为了一盒烟或是三五十块钱。对于这样的嘲讽，他不置可否。又有司机需要帮忙，他还是出现，不论年前还是节后。可是人们似乎忘了一点，平时谁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一声他就来，根本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帮完忙最多也就享用一盒烟的报酬而已。

　　大雪的早上，起早的人扫了自家的院门，然后担上水桶去挑水，走了不远，发现有人扫了一条道直到有泉水的地方。当人们知道是他干的时，都有些不以为然，以为是他一个人没事做权当在锻炼自己的身体。这样的次数多了，大人们都没有了反应，倒是村里的小学生会跑到他跟前，把他和雷锋相比较一翻，也只是闹着玩。

　　他的身世还真有点凄苦，他是一个孤儿，现在依然单身。听父辈们讲，他曾经疯过，是因为讨不上媳妇。疯着的那些日子里，他总要去乡上中学后面的小山上，看同学们在操场上读书和玩耍，还唱一些很老旧的革命歌曲。等同学们放学了，他也回家。后来，村里一位在乡政府上班的干部打报告给上级部门，获得资助，送他到省城精神病院治疗。再回到村里的他，见人总是微笑着，但很少说话。人们看得出来，春种的时候他也春种，秋收的时候他也秋收。人们还发现，田间地头颠簸不平的小路，在悄无声息间被他修平了，场院上凌乱不堪的杂物被他收拾干净了。再也没有人把他当疯子看了，他是一个正常的人。

　　我还能看到雪依然在下，他的身影如雪花一样在我的视线中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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