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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千千万万遍
一向以来都很想写爷爷和奶奶之间的感情，但是都不明白该如何下笔。我所知甚少，观察得也不够细腻，直到这天收拾旧物，发现了一本陈旧发黄的日记本，那些记忆里有关他们的旧时光就这样慢慢地爬进了我的脑海。
这是一本年代久远的随记，从里面的记事能够推断出，它的主人是爷爷。纸上的字迹虽看得出刚劲，但也有掩盖不了的稚嫩，字里行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的多情话语。
我很紧张，仿佛自己得到了一份稀世珍宝，又觉得自己是个偷窥少年心思的小人。
随记并没有多少，但是字字情深意重，让我怀疑这是否摘自某篇小说或是哪首歌的词作。我向来不明白，外表平和的爷爷，内心的感情也曾是这样波涛汹涌。
我看见少年的独白，看见他对自己的安慰，感受其在因服兵役而务必分离时的不舍，对那个女孩的思念和挂怀，以及那个年纪对未知人生的迷茫。“痛苦”这两个字眼出现了很多遍，其中缘由，我却无从知晓。
我从前只明白，爷爷对奶奶的好，好到容不下旁人。却并不明白，在他们故事的开头，会有这样少年怀春的情节。
我一向以为，长辈的感情，便如我看到的那般平静，柴米油盐，还有偶尔的吵闹。或许，我看到的是平淡如水的亲情，看不到的，是他们藏在心里的爱意。
我想起年幼时在家乡随着爷爷奶奶过的放养的生活。爷爷是个不擅言辞的人，而奶奶有着一张“刁钻”的嘴，每每说话总是大声地向爷爷喊叫，爷爷从来都只是很柔情地看着奶奶，轻轻地回应着她。那时我少不经事，总以为奶奶在呵斥爷爷，暗暗替爷爷不公，又偷偷地觉得爷爷懦弱。
直到有一天，我坐在爷爷的自行车前座开心地随他去市场赶集。我们走出门口老远，奶奶突然追赶出来，大声地向爷爷喊着什么。我当时以为奶奶又在责骂爷爷，很是生气，便奶声奶气地朝站在家门口望着我们的奶奶大喊：“你要是再骂爷爷，我和爷爷就不回来了！”
那时爷爷爽朗地笑了，没有说什么。只是日后，这件事便成为了他和朋友的笑资。之后想想，也许是因为爷爷早年左耳失聪，听力下降，所以奶奶才习惯了那样大声说话吧。
我此刻明白，爷爷的心里是藏了许多爱的，藏不住了，就从眼里溢出来。爷爷因年老而深陷的眼睛中，埋藏着我还理解不了的沧桑深邃以及满满的柔情。
爷爷总是为奶奶计划好许多事，怕她辛苦怕她累。他的心里永远记挂着奶奶，他总是一次次地站在家门口等奶奶回来一齐吃饭，从不在奶奶坐下之前动筷。
这种感动，就像我高三下了晚自习十一点到家，也永远有一盏小灯和一杯温牛奶在等候着我。我明白，不管外面如何风吹雨打，总有人记挂着你，等你回家。
前年奶奶发生意外，受了不少罪，爷爷为此操的心不下百倍。细微的照料下奶奶最后出院了，而爷爷也最后吃不消了。
他瘦了，眼眶里的那潭秋水陷得更深，里面布满了血色的浑浊。爷爷开始吃药，住院，之后连路都走不了几步。难以想象身子骨一向硬朗的他，在那些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思虑了多少，内心受了怎样的煎熬，才会苍老成这样。
岁月并没有侵蚀他太多。让他如此的，是心头日日夜夜，千千万万遍的担心和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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