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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的早晨散文
身后有一种神秘的声音,宛如无头梦魇锲而不舍地追踪我的形迹。它凌空凭虚,御风而行,猛然抖出一只白森森的水袖,差点把我的魂灵引入某个莫须有的使人一时快活无比的精神高层。逃无可逃之际,我霍然转身,立地成佛。随即全身抖出多心的诱饵弹抛向幽深的大海。可怜迷失自己不知今夕何夕的幻象立即逐浪而去,被翻卷着的一大堆闪光的泡沫紧紧包裹着,如襁褓一般一头扎进没有地址没有回音的原初黑暗的深渊。
打着哈欠,我终于醒了。
窗外,黎明拖着一面硕大的薄纱越过千山万水;活跃的阳光体贴着家家户户的粉墙,撒泼着初生婴儿满脸的惊讶。南方暖冬的早晨,就这样陶醉在自己温馨而又暧昧的若有所待的情思里。
俄而,从学校对面的龙眼树林里起飞一群麻雀,倏忽降落在邻居五楼,那正在模仿古代失意英雄仰天长啸的太阳能帆板上;包围圈内,一只落单的喜鹊慌忙让位。离开之前它还不忘扇动翅膀,回首提醒它们说:咿咿啊啊,小心烫着!
乱石子铺就的小巷,一只头顶红冠的公鸡率领着三只步态优雅的灰色母鸡,神情自若地走向去市场街的路上;
纠结的网络下方,铁线斜拉,一位少妇的贴身衣物被危险地晾晒在门前不设防的院子里;
小巷路口,不请自来的三轮车载的摊子,伴随【献给爱丽丝】的乐曲不厌其烦地拐弯抹角喊叫:豆腐啰,又白又嫩、一吸而入,让你放屁都显得神气的、纯粹祖传秘籍酝酿的、不含任何盐碱味的美容豆腐啰——
七点半,一辆电动车准时爬上坡面,混入三岔口供认的银行帐号后面遮遮掩掩的密码之中;左邻华仔的东风牌货车呼哧呼哧喘息了五分钟,终于后退着慢慢转入旧车道。
在肥库房角,吆喝孙女上学堂的那个女人,据说年轻时,从她身上散发的气味曾迷倒过六位勇敢追问的后生仔。
在他身后,摆渡这一位尾随而至的白发先生,一生满足于教授小学三年级。一天到晚鸡啊鸭啊鹅啊,二胡拉得连被他遗弃早死的母亲都懒得从厨房里跑出来,数落他。
——暖冬,南方的早晨特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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