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记忆散文

时间:2022-10-06 16:47:47 短篇散文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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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记忆散文

  如今的我,偶尔会做个梦,梦里回到奶奶身边,依偎在她的怀里,继续听她讲故事。

浅记忆散文

  小时候做的梦,是一个接一个的美梦,梦里有飞翔在无边无际天空,有捡很多很多的钱,有一大堆好吃的……那些梦,太美,美得让我如今想起来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那些美梦,有的是趴在奶奶背上做的;有的梦是在奶奶怀里做的;有的是在奶奶那张早已破旧的床上做的……那些梦都和那所老院子有关,和奶奶有关。直到后来,父亲把我带回到我们家里,美梦变成了泡沫飞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噩梦。

  夏夜的星空,是儿时我最憧憬的梦境。坐在院子里,靠在奶奶肩头,望着深邃的天空。奶奶说我和星星一样调皮,眨眨眼就跑,然后悄无声息的再次出现。看着那些调皮的星星,我会想他们到底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奶奶会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更会讲嫦娥奔月的故事,那时候,我就觉得,奶奶无所不知,一脸膜拜的样子,直到如今,我还会看着她的照片,看她那慈祥、伟大的模样。

  小时候,我总会问,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颗?每当我问奶奶时,我俩就会扳着手指头数。手指头不够用的时候,还会扳着脚趾头数,再不够用的话,那就在心里记下来。数错了,不知道数到哪儿了,就会重新开始数,1、2、3……直到后来数着数着睡着了,趴在奶奶怀里就睡着了,梦里还在数星星。

  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是躺在奶奶怀里睡着的,听故事挺入迷了,会睡着;数星星数累了,会睡着;下地干活太累了,会睡着……儿时的我,是在奶奶关照下长大。当我看到奶奶头发开始不停地掉,渐渐变白的时候,我会趴在奶奶耳朵旁,轻声告诉她,我说我看到了你的白发。

  奶奶笑着说,奶奶老咯,你看你都长这么大了。奶奶把“咯”字拉得很长很长,好似从她出生时拉到了如今,经历过战火,经历过文革,经历过大饥荒等等。这些岁月如今刻在她的脸上,写在她的手上,压在她的脊柱上。奶奶说,等我长大了,等我成家了,她都可以享福了。那时候,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叫长大,什么叫成家,只会屁颠屁颠地跑到父亲面前哭着喊着说要长大,要成家。当时我记得很清,父亲腰被笑弯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只是想让奶奶享福而已。

  有人说,我是被奶奶养大的,我不会有半点质疑。两岁时,母亲选择离开了我们家,去到了极乐世界。如今外甥已经两岁多,和那时母亲离开我的年纪一样,奶奶接管了照顾我和姐姐的重任。两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在别人的口里窃取一切记忆,可是他根本感受不到。我在奶奶口中得知了母亲的事迹,而亲眼见证了奶奶的爱护与伟大。

  关于母亲,我渴望得知关于她的一切,因为是她给了我生命。如今,我只记得母亲有一双大眼睛,睫毛很长很长。个子不高,不到一米五,她很爱很爱我们。每当我在脑海中刻画母亲的那张脸时,记忆总会搁浅,因为我找不到,找不到与母亲有关的一切。

  别人口中的故事和自己的经历哪个记得更清?肯定是自己的经历。我生长在奶奶身边,从她口中知道了母亲的故事,可,我对奶奶的印象还是最深的。

  奶奶一辈子没有享过福,唯独在她病重时,离开我们的前几个月内,都是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她开口,一切都有。可是,她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高三星期天的时候,我会回到乡下,回到老家,守在奶奶身边,陪她说说话。

  乡下冬季很冷,冻得人直打寒颤,走在路上更是一直哆嗦。奶奶在病重时,躺在我家侧卧,一天要输三瓶液,并且还要吃大把大把的药。奶奶躺在屋里,输液管被暖水袋包着,床头有个小太阳一直开着。大姑、二姑、大娘和母亲,全天二十四小时围在她的身旁照顾着她。当我回到家里时,更会参与到其中。不是说因为奶奶给我了爱,我要报答她,而是,看着她,她就是我的全部。

  我会坐在奶奶床边,告诉奶奶我在学校所发生的,包括我的成绩,我们组织了什么活动,我和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等。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对她说,还会告诉她我喜欢上了某位姑娘。高三那年,我变成了讲故事者,而奶奶变成了默默的聆听者。

  那年冬天尤其冷,冷得渴求能够找个温暖的地缝钻进去,在缝隙中做一个温暖的梦,再也不醒来。我围着小太阳,守在奶奶身边,她听我讲故事,我听她教导我。从儿时到那年,奶奶一直开导着我,让我在学校听教书先生的话,不能和其他同学打架,一定要好好学习……她这样的教导,我从小听到了高三,直到如今还记得,她让我堂堂正正做人,不偷不抢,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要帮。

  奶奶躺在床上,我紧握她的双手。看着她那消瘦的脸上画满了沟壑深的皱纹,雪白凌乱的头发如同夏季麦场打完之后的秸秆,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奶奶努力的支着双眼,她说她想多看我两眼。我望着奶奶,望着这位把我养大的人,我想拥抱她,可是奶奶身体不允许,我只能坐在她的身旁和她说这话。

  奶奶说她最近一直做梦,梦见有人召唤她,并且黑白无常也会走进她的梦中。她说她一闭眼,脑子里就会浮现极乐世界,包括那个世界的所有画面。当奶奶说着这些时,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奶奶说她看到了死亡的到来,可是她没有一丝悲伤,正如她所说,该来的,一切都会来的,你挡也挡不住。再苦恼也没用,属于你的归宿已经成了定数,只要走下去就罢了。死亡也是一趟旅程,只不过走到了终点而已,再换乘另外一趟车,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

  我问奶奶,饿吗?她说不饿,啥都吃不下。姑姑、母亲、大娘问奶奶饿不饿时,奶奶也是回答,不饿,啥都吃不下。自从奶奶躺到病床上后,什么都吃不下了,只是偶尔会说一句,渴~了~,然后小屋的人都会连忙把奶奶扶起来,把水递到奶奶嘴边。母亲问奶奶喝八宝粥不喝?奶奶说不想喝。姑姑问奶奶吃蛋糕不吃?奶奶说不想吃。不想吃,不想喝,这是奶奶说的最多的话。

  周末,我会回到家乡,坐在奶奶身边唠唠嗑,说着一大堆有趣的话。话语间,我问奶奶喝粥不喝?她说她喝不下去。我问她吃香蕉不吃,奶奶说老凉,不想吃。我看着小太阳说:“我把香蕉剥着,烤着,热了你在吃吧?”奶奶才说了一声好。我拿着香蕉,剥开之后,在小太阳前,360度转着圈把香蕉烤热,再拿着勺子,挖着喂到奶奶嘴里。

  奶奶给我说,还是有点凉。我就拿着挖一点点,放到小太阳前烤着,我手都烤热了,铁勺子柄都热了,我才会递到奶奶口中给她吃。可是她只是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了,一根香蕉吃了还不到一半,她就吃不下了。奶奶说着,让我把剩下的香蕉吃完,我就吃了。直到后来,每当我吃香蕉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奶奶,想起当时那个画面,让我忍不住留下眼泪,我只好不再吃香蕉了,我怕回忆,因为回忆很痛,很冷。当时母亲还告诉我,半根香蕉对于奶奶来说,已经够多了,现在奶奶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能吃点就不错了。

  在奶奶病重时,每天都会有好多人去到我家看望奶奶。当有人问我的奶奶是否记得他们时?奶奶都说记得,记得,你不是村东头那谁谁谁嘛?可是他,明明是村西头的某某某,可奶奶总把他们看成是从东头的谁谁谁。好多人把这回答当成一个笑话,可我怎么笑也笑不出来。奶奶的记忆模糊了,开始变得不认人了,每当我们想要和奶奶说话时,都要先说我们是谁。

  奶奶那双眼睛慢慢地陷了下午,皱纹一道道的出现在脸上,颧骨显得极高。奶奶的手、胳膊,变得干瘪,摸上去,只是一层皱巴巴的皮包裹着骨头。在高三那年,奶奶的头上像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雪,包裹着她的岁月和年龄,条条皱纹里写满了她的故事。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故事还没来得及听奶奶说,还有多少是她埋在旧时光里的事情,甚至我还没来得及问,奶奶就悄悄地摊开了双手,再也没有合上,变得冰冷,变得僵硬。

  父亲说,奶奶去世之前,只享了三两天的福。当时家里人都在屋里聊天,突然奶奶说她想吃鸡腿,当时吓到了所有人。父亲二话不说,骑着车就去镇上买,当时雪很大,父亲还是去了。就在那几天,奶奶想吃什么,只要她开口,都会满足她。当所有人以为奶奶病情要好转的时候,上天却又开了个玩笑。奶奶带着故事,带着将近一整个世纪的故事,和我的念想,去向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故事被埋在土里,然后生根发芽,在土地上长成一个小山丘。有时候我会怀疑那些离去的人,到底去了哪里?可是最终,我却发现,她们,就在我的身旁,从未远去。心里、脑海里,灵魂里都住着她们的身影。我以为她们和故事还会继续时,殊不知,她们带着故事在人生旅途上画了句号。在另外一趟旅途中,只是刚刚开始。他们的旅途,在我们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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