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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大姐的散文
一、潍坊火车站
时间，如同一阵小风，说溜走就溜走了。
十六年。没去看望大姐了。
大姐回过老家几次，最后一次是母亲去世的时候。我知道没了父母的山东老家，大姐回家的次数是极为可少了。
几次计划姐妹三个同去看望大姐，都因为一些人为和非人为的原因，泡汤。
女人出门难，有家的女人出门更难，有家有孩子的女人出门难上加难。
犬子高考，高考后会有一大段空闲时间。我早就和二姐、妹妹商量，等妹妹家的孩子期末考试完毕、儿子报考完提前批和本科一批就前去东北。
二姐在日照照看孙子，等我和她沟通几时前去看望大姐时，她迟迟疑疑，话外之意，有不想去的意思。后来我得知外甥经营的两个店铺生意火爆，二姐在送孙子去幼儿园后，还得去店里搭把手，这样，她就脱不开身了。
二姐不好意思对我说明真意，她吞吞吐吐之时，我说，你不去，我和妹妹去了。当时我是很生气的，好不容易姐妹同行，她却因为顾及儿子的生意而打退堂鼓。后来一想，她也是为了儿子。天下的哪个母亲，不是为了孩子而放弃自己的所想所愿。
老家有句俗话：待要走，三六九。我在阳光旅行社预先购买了六月初六潍坊到大虎山的火车票。我和儿子，妹妹和儿子。四个人。
老公建议我们买硬卧，孩子们舒服一些。我不舍得花钱，坚持买硬座，儿子在我身后撇撇嘴，说我抠门。穿衣吃饭量家当，我知道自己的收入，不能乱花钱，钱，必须花在刀刃上。
穷人家的女人，就得缩着手花。
二号下午两点，我和儿子坐上诸城到潍坊的客车，妹妹和儿子在曹家泊等我们。
很长时间没下雨了，路边的树木如同心脏出了问题的病人，田里的玉米苗无精打采。车厢里有几个老人在说话，年轻人除了玩微信就是睡觉。儿子耳朵上挂着耳麦，一幅天下大旱与我无关的样子。
很远就看到了妹妹和小外甥壮壮，妹夫开车站在一旁。
妹妹提着一个大包，外甥背着一个大包。不知道包里装了什么。
壮壮第一次出远门，脸上带着红晕，一看就知道是兴奋的缘故。
儿子把壮壮让到里边的座位上，继续56听歌。刚走到渠河桥，壮壮从包里往外掏零食，我一看才知道他的包里全是好吃的东西。
“没给大姐带什么东西，咱这里有的她那里都有，到时给她点钱就行。我只给孩子带了些吃的，省得路上买东西贵。”妹妹笑着说。
到达潍坊火车站，才四点半多一点。我在附近的一家拉面馆，要了三碗拉面。拉面馆不大，还算干净。一个中年女人在招揽顾客，老板兼厨师，南方人。面馆的墙上张贴着红红绿绿的拉面图画，没表价格。
大约有十五分钟，三碗拉面才端上来。儿子一碗，碗里红红绿绿的，有橄榄菜、西红柿什么的。外甥一碗，有油菜和火腿肠。我和妹妹不想吃，两个人一碗。
儿子吃了少半碗就不吃了，壮壮吃得很欢，一碗拉面竟然见了碗底。我和妹妹吃了几口，感觉拉面很硬，咬到嘴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结账的时候，才知道三碗拉面五十元。比李先生的价位都高。
12岁的壮壮兴冲冲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吃火腿肠。我惊异地看着，说，壮壮中午没吃饭？
“壮壮好几天就兴奋，没好好吃饭。中午他奶奶对他说，到东北别不服水土，他还要捎着块土坷垃呢。”妹妹笑着说。
我和儿子大笑。
俯视潍坊火车站，是个蝴蝶风筝。正是大学生放暑假的时候，人非常多，但没有乱的感觉。广场上的华表、时钟、风筝路灯和地灯，设计独特。刚进站口就是一个大大的“柳孩”风筝，天棚上还悬挂着“仙女散花”、“金鱼”、“八卦”风筝。时尚而不失传统、整洁有序的候车厅，在风筝的衬托下，让人有如家的感觉。旁边就是“李先生”，放下皮箱，儿子就带着壮壮喝饮料去了。
我和妹妹在靠近检票口的地方坐下来。候车区布置得非常人性，有普通候车区和特殊人群候车区，电子屏幕上显示着车辆停靠的时间和位置，告诉人们硬座和卧铺的方向。发车的时候，播音员还会一遍遍地播送列车到来的时间和检票的时间。
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合影留念，一个男生公然和一个女生抓拍亲密的镜头，掩不住的青春活力，喷薄而出。我的对座是一个外国女郎，戴眼镜，一头密密麻麻的小辫子，穿黄色的紧身裤子，黄色的花衫，身边一个大大的皮箱。她嘴里嚼着口香糖，手上带一个大大的镯子。是个安静温和的女人。
我们是八点十八的火车，我和妹妹不到七点四十就在站口排队，儿子说我们过于急躁。壮壮站在我的身边，问：“三姨，什么时间可以到我大姨家？”
“明天十一点十六。”
“我妈说，我大姨家光吃大米，有没有馒头？”
“有。”
“有肉吗？”
“有。”
“你怎么总想着吃，你去看你大姨还是去吃。”没等壮壮再问，我笑着说他一句。
带红色帽子的义工在帮着乘客运送物品，一个义工推着几个大大的皮箱，吃累地走着。
播音员播送“青岛到延吉”的火车就要到了，请乘客准备好自己的物品，安全上车。
乘客自觉地排队检票，一对东北夫妇挤到壮壮身边，先过了检票口，又有几个东北的乘客挤过来。我挡住，不让他们先过，不能助长这种不良习气，如果是老人孩子，我自会礼让三先。
我们的票号在12车厢，站台上有车厢数字标志，只要按照次序站在数字标志下，等火车停下就可以上车了。
火车缓缓地停下，壮壮痴呆呆地看着，他是第一次坐火车，出现这种表情再正常不过。他笑眯眯地问我：“三姨，这就是火车？我还以为火车冒火呢？”
我也顾不上笑，拽着他进了车厢。妹妹和儿子走在后边。
壮壮刚坐稳，又开始吃果冻、腊肠什么的。
我心里像是喝了一碗热粥，想到明天就可以看到大姐和海燕，热乎乎的。
过了淄博，儿子和壮壮就坐够了。儿子说，去一天就回来。我白他一眼，没说话。壮壮问我：“三姨，去我大姨家就这一种方法吗？”
“可以坐卧铺、高铁、动车。”我发现壮壮好长时间不吃东西了，就从我的包里给他掏出蜜枣和威利发糕点给他吃，他竟然不吃了。
“高铁和动车都得坐到锦州或者沈阳，不能直接到你大姨家，得倒车。”我看着变黑了的窗外，一股凉风吹进来，很是舒服。
儿子喝一口水说：“长途还坐硬座，折腾人。”
“妈，回去吧，不去大姨家了。”壮壮的一句话，让我苦笑不得。
“坐个车都受不了，以后还可以干什么？回来还是买硬座。”我有意沉着脸，把脸转向窗外。
儿子和壮壮都不出声了。
十点半，到济南东站。一只只烟筒冒着滚滚的白烟，像是一群魔鬼从烟筒里逃命出来，在天上乱窜乱跳的。铁路边的居民楼里亮着很多灯光，远处“山东大学第二医院”一行红字，最为耀眼。
儿子和壮壮开始打盹。
我却怎么也不睡不着。
列车，往北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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