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的散文

残月如钩的散文

　　总有那么几天，月儿在如墨的底色中泛着微微的光。总有那样的一段时光，人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独行。总有那样的一段人生，灰暗中有着微弱的光亮的指引，黑暗变得不再黑暗，坎坷变得不再坎坷。

　　生活一如既往的前行。如月儿洒下的清辉，泻了一地，满了心田。

　　无论怎样的努力，也想不起父亲的样子。只怪那时太小了，还没有记忆。幸亏留下了一张老照片。那时的父亲二十几岁，细细的端详，眉宇间与我真的有几分神似，血脉的相承，生命得以如花般绽放延续。

　　记不得曾经的好，但是那个最坏的日子，模糊中有了一点印象。顺着这一点点印象追忆，竟然，是父亲走的那一天。曾经的，后来的，记忆里都是空白一片。唯有那时的场景，如断章的片段，在记忆里影影焯焯的晃动，逐渐的还原成一个事实。可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是觉得大家都很悲伤。现在想来，就是父亲的祭日。

　　不知道为什么就独独记住了那一天，可能老天也不忍看着这一份血缘断送在无知的岁月中。记不得年月日，更没有悲伤，还没来得及懂得悲伤，不幸就降临了。姐比我大两岁，我曾问她，你记得那个日子吗？姐说，就记得妈在哭，哭的很悲伤。然后爷爷一直在抽烟，姑姑们围着爷爷转。晚上的时候，大家围着桌子沉默无语。姐说，好像大家都心里有事，异常的沉静。

　　我当然不记得这些，朦胧中只觉得没有人管我们，我们就在大人的身后转悠着，渲染着大家的悲伤。我不敢哭也不敢笑，谈不上难过。后来人呼啦啦的都走了，留在家里的人一定是二姑，因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一直记忆犹新。也不见了妈妈，那时的家从来没有那么空过。姐不敢问，那时的我不懂问。就那样乖乖地漠然的等待一些事情的到来。

　　后来的记忆居然是模糊一片，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只有到了小镇上的新家，才有一些新的东西留在了记忆里。我有三个姑姑，一个大伯，爷爷变卖了家里的东西，不久就被在县城当官的大伯接了去。而后人就各奔东西，各自都有了安稳的生活。悲伤在无形中被渐渐地淡忘。只是我的姓氏没有变，我骨子里流淌的血没有变，不相见不是已相忘。

　　只是母亲不愿提起从前的事。她是一个比较内向含蓄有伤不外漏的人。当然妈不说，我也不问，时光漫长，思绪疯涨。家，清贫却也温暖着。

　　不同的的遭遇影响了我的性格。可能，骨子里就有这样的倾向,当看明白一件事，不去说穿不去问，心里懂，明了于心。让自己慢慢长大，慢慢品读。小镇的火车站很冷清，每当看到火车疾驰而过，我都会久久的凝视，总有一个很清晰的印记跳跃出来，在这个小镇之外，有我一脉相承的亲人，他们在我的生活之外，远远地站在我的世界之外，那般牵念又那般痛楚。

　　在时光的深处，慢慢的剥离又慢慢的愈合，低到尘埃的痛再也拾不起。我的心开始萌生一种愿望，我想活得精彩，我想自力更生，我想让我的未来充满光明。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读书之上。

　　尽管学习的条件极其艰苦，这也不能让那颗卑微的心放弃什么。不是不幸使我的内心变得强大，而是这个世界太大，让我不能渺小。与命运抗争，这是需要足够大的勇气与自信，不敢妄自的表现出什么，在一个孩子的内心，能够有足够的理由不让自己卑微，能够有足够的理由不让别人去怜悯，这是何其重要？

　　一天，我刚要去地里摘菜，一个拄着拐棍的老爷爷走进了院子。不知为什么，我想跑掉，我知道是爷爷来了，终于来了。可是我想逃，逃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使劲哭。可是无处躲无处藏，只能任由我的委屈我的痛在光天化日之下隐藏，藏得不够体面，就那样憨憨的，傻傻的，愣愣的，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外。

　　我长大了，爷爷老了。他的腿脚不灵便了，就是那样不方便，还拎了一兜子光头（那个时代的一种面食）。爷爷握住我棒槌一样的胳膊，端详着我的脸，不再撒开。我想挣脱，却无力。

　　当我听到爷爷颤巍巍的声音喊我的小名时，当我看到爷爷苍老的眼里蓄着的老泪时，我的积怨和委屈顷刻之间释然了。不再有倔强，别过脸，任悲伤稀里哗啦的往下淌。

　　世界依然是原来的世界，生活却越来越充满阳光，其实，爱一直在。在的隐晦，在的不张扬，在的无可挑剔。在静静的夜晚，在月上树梢的时候，我常想，一个人，一辈子，总有那么一段经历，无论怎样的悲伤，它都以婉转的方式告诉我们，若爱，爱就在。就如我年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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