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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一个小山庄心情随笔
其实算不上什么怀念,不过是一些零散的碎片而已。
小山庄名字叫做吴家庄,现在百度地图上改叫聚粮村了,但这老的名字也并未消失,还是有很多人习惯叫吴家庄。庄子南依连绵的群山,北临弥河支流,也就几十户人家。在我的记忆里是旧的墙壁,旧的木门,黑的屋顶,还有没有颜色的老人孩子。姥姥家就在庄子东头,从家门口出来沿胡同向后走,几十米就到了河边。
我小的时候常随母亲坐车来,这儿离我们家有六十几里地。现在来看,六十几里地,开车不过几十分钟,可在那个连自行车也没有的年代,在我就觉得非常遥远而新鲜。而且对于我这样一个没有见过世面,见了汽车就欢呼的土孩子来说,能坐上公共汽车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儿。
这条路现在我知道是329省道,当时是土路,弯弯曲曲,汽车驶过,尘土飞扬。我和母亲就在于沟供销门市前面等车,每次我翘起脚远远地望见,红色的公共汽车转过弯驶进我的视野的时候,我就很兴奋。上去公共汽车,那扶手处都有一道红线,过了红线的孩子就要买票。母亲有时会让我低一低头,可我并不能领会,反而直起身子到处看。但那时我个子小,大约总在红线附近,售票的人也从没计较。
到吴家庄,要先过村口的桥,桥的模样我是早已忘记了。那座桥经常横在我梦里,我跟在母亲后面,过了桥右拐不远就是姥姥家。我也曾到桥下的河里玩过,往下游走不远,就到山脚拐弯处,那里水深而且清澈。当时姥姥家后面的河沿上有一口井,井上安了车水的装置,我喜欢摇动它,看着水从井里被带上来,哗哗地流进水桶里。河北岸的坡上有高大的桑葚,如果来得巧,还可以摘到桑葚吃。
姥姥家的屋子很黑,烟熏的,土炕,炕上白天也是光线昏暗。姥姥是小脚,老对襟青布棉袄,挽着鬏子,一脸慈祥的笑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的睡在炕上,只记得早晨起来,姥爷就在角落里生火了,姥姥用热热的水冲了米汤。我们几个小孩子,一人一勺,姥姥轮流喂,很软很甜。直到现在,每次去超市看到零卖的小米粉,我第一印象还是姥姥的米汤。可惜买回家冲了喝,却总觉得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
大舅当时在林场工作,曾经指挥过飞机给林场打药。我于是很以为自豪,觉得有一个与飞机有关的亲戚,可以跟那些伸长了脖子看飞机飞过的玩伴们炫耀。二舅有一些大书和画册,只要我去了,总能淘换一两本。回到家,这些就成了我们的宝贝,大家轮流看,谁先谁后那就要看表现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一本大书《沸腾的群山》,一本画册《红石崮激战》。大舅二舅在我暗淡的童年生活,增添了些许欢乐,我还是应该倍加感激的。
这儿属临朐县,我们称作山后的,山应当是沂山。说话和我们沂水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比如他们叫“没有了”作“mu ge le”,叫“夹菜”作“ji cai”,我听着很以为有趣。有一个叫三姥娘的,白白胖胖,鼻梁边有块黑痣。她常常提着一根烟袋,喷云吐雾,我第一回看见女人抽烟,感觉忒不可思议。姥姥家前面住着一个叫几姥爷的,好像是一个人过日子,好像他长得很高,我没有太多印象了。姥姥家胡同里,还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叫东来,我去姥姥家时常和他一起玩。姥姥家西边,有一家,好像是我该叫姨的,姊妹两人都很好,但我也记不得具体的情形了。
最初姥姥姥爷、大舅一家、二舅一家是在一个院子里,姥姥姥爷住最西边一间,中间大舅一家,东边二舅一家,后来大舅一家搬出去到村西了。他们怎样相处的,我并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大妗子厉害些。不过反正也不管我的事,我可以随意到处走动,不过到底还是到二舅家多些。我随母亲来的时候,上枝村的二姨也会来,我们好几个孩子在一个桌上吃饭。有一回姥姥炖的粉皮,她掰的很大块,我用小匙子根本挖不起来。而其他几个孩子早就用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二舅赶紧教我用筷子,我才勉强吃到。
小时候在吴家庄的事儿,一定还有一些,我只记得这些了。等我渐渐长大,上了联小,就很少再随母亲去了。再后来姥姥姥爷去世,二妗子去世,大舅去世,那老宅子也在不断变化着。我再去的时候,村子做了规划,整齐的东西街道,高高的水泥墙红瓦屋,二舅家在原来的地方盖起了新房子,还给二表妹招了上门女婿。
我关于吴家庄的记忆也因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无所依托,所以儿时的一切影像永远都只是影像而已,当你再试着去找寻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它们仅只是沉睡在过去,不会再在今天复活。但这逝去的,都是值得珍藏的,因为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风景,都曾在你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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