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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潮涌驱动的星系,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天赋美文
我第一次见到凯雷赛特兄弟,是在兵戎大殿旁边的侍从通道里。那时我已经又长大了好几季岁,飞速向成年人靠拢。
几季之前,爸爸也到天国去和妈妈会合了。他是在上一次星际巡游时死于外邦袭击的。我的哥哥利扎克如今正沿着爸爸为他指的路前进——争取枭狄的合法地位,甚至霸权地位。
关于凯雷赛特兄弟俩的事情,是敖特佳最早告诉我的——现在她已经不再做我的家庭教师了。因为我们庄园里的仆从总喜欢在厨房的锅碗瓢盆间讲闲言碎语,敖特佳就把他们说的那些话告诉我。
“是你哥哥的贴身侍从瓦什把他们弄来的。”她一边检查着我短文里的语法错误一边说道。她仍然教我文学和科学,但其他科目我已经超过了她,开始自学,于是她重新掌管厨房琐事。
“我还以为利扎克派人去抓神谕者了呢,就是那个上了年纪的。”我说。
“他就是那么干的,”敖特佳说,“但那个女神谕者在挣扎时自尽了,没能活捉。反正,瓦什他们就把凯雷赛特兄弟俩给抓来了。听说,他连打带骂地拖着他们越过了极羽边境,但是那个弟弟——阿珂斯——竟然挣脱了手铐,还偷了一把潮涌之刃,冲着瓦什的一个兵砍了过去,把他杀了。”
“哪个兵?”我问道。我认识和瓦什同去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爱吃糖果,一个左肩不太好,还有一个训了一只宠物鸟,会从他嘴里叼东西吃。了解人们的这些小细节挺好的——以防万一嘛。
“卡麦伏·拉迪克斯。”
那就是糖果控了。
我扬起眉毛。卡麦伏·拉迪克斯,那是深得哥哥信任的精英分子之一,死在一个荼威小子的刀下,可不怎么体面。
“他们干吗要把那兄弟俩弄来呢?”我问。
“因为命运,”敖特佳眉飞色舞地说,“或者说据传闻是这样。显然,他们的命运除了利扎克以外没人知道,所以还是当传闻听听吧。”
尽管几天前议会的滚动新闻就播出来了,但我还是不知道那两兄弟的命运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别人的,只知道我的和利扎克的。议长出现没多久,利扎克就把屏幕关掉了。议长是使用欧尔叶语发表讲话的——在我们国家,已经有十多季禁止人们学习或使用任何枭狄语以外的语言了——以防万一嘛。
我的天赋赐礼颇具仪式感地显明之后,爸爸就把我的命运告诉了我:诺亚维克家族的第二个孩子将会跨越极羽边境。对我这个有特异功能的孩子来说,这命运有点儿怪——未免也太平淡无奇了。
我如今不怎么在侍从通道里面穿梭了,因为这座房子里发生着我不愿意目睹的事——但是为了一探被绑来的凯雷赛特兄弟……好吧,我只好破例一回了。
我对荼威人的所有认知——除了他们是敌人之外——就是他们的皮肤很薄,很容易就能被刀子刺穿,以及他们沉溺于冰花崇拜,那是他们的经济命脉。在妈妈的坚持下,我学会了荼威语——爸爸对学习外语的禁令当然可以为贵族网开一面——那种语言真是难念,枭狄语粗粝强势,荼威语却平和灵动。
我知道利扎克把凯雷赛特兄弟俩带到兵戎大殿了,所以我藏在阴影里,从后墙板滑下去,透过一道小缝往里面看。这时,脚步声传来。
这间屋子和诺亚维克庄园里的其他屋子并无二致,墙壁和地板都是由乌木打造的,它们打磨得极其光滑,看上去就像蒙着一层薄薄冰壳。天花板下面垂着球形玻璃和蜿蜒金属制成的精致吊灯,一些小的夜珠虫在里面鼓着翅膀,上下纷飞,投射出诡异憧憧的光。屋子里几乎是空的,所有地垫——为求舒适摆在木质看台上的——都积了一层灰,它们原本的乳白色变成了灰色。爸爸妈妈曾经在这间屋子里举办过宴会,但利扎克只用它来吓人。
我先看到的是瓦什。他的头发一边长一边短,长的一边油光锃亮,短的那边则带着剃刀刮过的红色痕迹。他身边跟着一个踉跄的男孩,身量比我矮小得多,皮肤上满是擦伤瘀痕。他窄肩削形,又瘦又矮,白白净净的,浑身散发出一种警戒的意味,仿佛是强自镇定地支撑着自己。
他身后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啜泣声,又一个男孩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浓密而卷曲,比刚才那个高一些,壮一些。可是他畏畏缩缩的,看起来反而更弱小。
这就是凯雷赛特兄弟,他们那一代的命运眷顾者——并不引人注目。
哥哥在屋子另一边等着他们,修长的身影遮住了通往升降台的台阶。他佩着胸甲却露着胳膊,一道道杀戮刻痕布满前臂——那些人是爸爸下令处死的,刻在他胳膊上是为了削弱那些在下层民众之间散布的传闻:我哥哥性格软弱,不够强硬。他右手拿着一把小的潮涌之刃,每隔几秒就握着剑柄,在手里转它几下。在淡青色的光线之下,他看上去苍白无比,活像一具尸体。
他看到荼威俘虏便笑起来,露出了牙齿。哥哥在笑的时候称得上英俊,尽管这笑容可能意味着他要杀人了。
他用胳膊肘撑着往后一倚,仰起了头。
“瞧瞧,瞧瞧。”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好像他之前撕心裂肺地叫了一整晚似的。
“我所闻颇多传奇的,就是这一个吗?”利扎克冲着那个浑身擦伤的男孩点点头,简洁干脆地用荼威语说道,“我们还没把他带上飞艇呢,这位荼威少年就为自己赢得了一道刻痕?”他说着大笑起来。
我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那男孩的胳膊,上面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就在肘部靠下肌肉比较丰满的位置,血迹一直淌到了他的手腕和手指之间,已经干掉了。这是一道杀戮刻痕,新的,源自——如果传闻当真——卡麦伏·拉迪克斯。这么说,这个男孩就是阿珂斯了,那个吸鼻子的是埃加。
“阿珂斯·凯雷赛特,凯雷赛特家排行第三的孩子。”利扎克站了起来,手里转着利刃,走下台阶。和利扎克相比,瓦什都矮了一截。他就像原本正常的体型被拉长变瘦了似的,肩膀和胯骨都太窄小,难以支撑自身的重量。
我也是高个子,但我和哥哥的相似之处仅此而已。兄弟姐妹之间外貌不相似,这在枭狄并不少见,毕竟我们混合了太多的血统。不过我和利扎克之间的差异比其他人更明显。那个男孩——阿珂斯——抬起眼睛看着利扎克。
我第一次读到“阿珂斯”这个词,是在一本枭狄历史书上。它属于一位宗教领袖,那个传道者为了不使生命潮涌蒙羞,用潮涌利刃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这个荼威男孩取了个枭狄名字。他的爸爸妈妈忘记这个词的出处了吗?还是说他们想要纪念遗忘已久的枭狄血统?
“为什么把我们带到这里?”阿珂斯声音嘶哑。他用的是枭狄语。
利扎克笑意更浓。“想必那些传闻是真的——你能讲神圣之言。真是迷人。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得到枭狄血统的?”他说着戳了戳阿珂斯眼角的瘀青,让他一阵抽搐。“你杀了我的一个兵,为此你已受到相当的惩罚,看你胸腔的损伤就能说明这一点。”
利扎克说话的时候微微瑟缩——除非像我一样与他朝夕相处,极其了解他,否则其他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细节,我可以肯定——利扎克憎恶目睹疼痛,但那不是出于对受苦之人的同情,而是因为他不愿意想起疼痛的存在,不愿意想起自己和别人一样脆弱易损。
“那时我们就要把他抓过来了,”瓦什说,“确切地说,是差点儿就带上飞艇了。”
“通常情况下,杀死我的士兵这种挑衅行为是没有活路可言的,”利扎克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珂斯,就像在对一个小孩说话,“但你的命运是服侍诺亚维克家族,服侍我,一直到死,所以我才让你多活上几季,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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