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灵魂美文

时间:2022-10-06 04:26:07 美文欣赏 投诉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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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的灵魂美文

  那一天的傍晚,张四五和麦子拎着两瓶白酒就上山了。

行走的灵魂美文

  老人在木屋前安静地坐着。老人说他在这山上住了半辈子了,还要一直住下去。老人说话的速度很慢,仿佛他在说话的同时也在考虑是不是要继续说下去。老人喝酒的速度也很慢,他缓缓地泯了一小口,含在嘴里品位良久。那些酒气顺着他的食道一点点的滑进胃里。老人的脸红了起来。老人说这地方很少有人来,他也不希望会有人来。老人说要不是看在这两瓶酒的份儿上,我就把你们给赶下去了。老人仿佛下定了决心要把在心里积攒了几十年的话都说出来,说给这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听听。可是老人不胜酒量。天刚摸黑,老人的头往木椅上一靠,就睡着了。

  天上的星星很多,很亮,也很近。张四五和麦子拎着剩下的白酒,躺在木屋前的草地上,抽烟,喝酒,聊天,看星星。张四五想到,原来星星生来就是要给人观赏的,孤独的时候可以看星星,伤心的时候可以看星星,甚至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看星星。张四五又想,原来喝了酒以后再去看星星,那些星星就会变得很大很大,仿佛就在你的眼前,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可是张四五并不想把它们抓住,有些东西就得远远地望着才有味道。对于姚菲菲的感情也是这样。张四五热烈地爱着姚菲菲,那爱一直坚持着不曾改变。可是他又不敢近近地和她走在一起,去牵住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然后接吻。张四五只想在遥远的地方,在每一个不同的地方每一个漆黑的夜里静静地想着姚菲菲。面对美好我们总是拙于言辞。偶尔,张四五也会这样想。

  “为什么没有音乐?”麦子突兀地问道。夜晚如此美丽,有烟有酒有朋友,还有这么多的星星,可就单单少了点音乐。张四五想起了摇滚想起了冷血动物想起了谢天笑还有那一年的迷笛音乐节。他和麦子在人山人海之中手舞足蹈,谢天笑在舞台上不停地蹦着不停地跳着不停地怒吼着。那简直就像是一个迷离的梦境。

  “要不吟首诗也行啊,”麦子说,“金斯堡的《嚎叫》不错。伊沙也还凑合,那首《结结巴巴》最棒了!”

  可是老人已经睡着了。张四五也困了。他们停止交谈,最后望了一眼天上的星星,然后闭上眼睛。数不清的星星围绕着他们的身体,挤进两人的脑子里。他们在睡梦中感觉自己被无数的星星包围着,动弹不得。一定是喝多了吧,他们想道。

  潮湿的露水打在张四五和麦子的脸颊上。他们爬了起来,又像两个活生生的人一样重新站立在地球的某个角落上。木椅上的老人已经不知去向,仿佛刚过去的那个夜晚,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呢?约翰·密尔说他的时代是“乏于笃信而怖于怀疑”的。张四五有时候也会坚定地去相信某些东西,比如对姚菲菲的爱,以及和麦子的友情。但是这些又能维系多长时间呢?他喜欢充满信仰的人生。可有时候他也会忘记了自己到底在信仰什么,追求什么。那时的他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不断地出走不断地逃离。有时孤身一人,有时是和麦子。

  山脚下的小镇上人潮汹涌。张四五和麦子木然地站在那里,被数不清的人挤来挤去,渐渐迷失了方向。他们感觉自己就像乍来世界的野人一样,完全格格不入。他们不知道是这个社会抛弃了他们,还是自己拒绝融入其中。在浩瀚的汪洋里,他们就像蒸汽一样不停地游离着,渴望投入又惧怕投入。

  麦子总说张四五就是杰克·凯鲁亚克笔下的萨尔,可张四五怎么也不肯承认。他知道无论自己走得再远,心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停留着。倒是麦子更像一个垮掉的青年,洒脱而颓废,处处留情。可惜他们都是纯粹的无产阶级,不能像萨尔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坐骑,自由驰骋。在这一点上,说不清楚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曾经坐在火车的子宫里,透过模糊的玻璃,打量着西北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那上面有高大的骆驼,但是很少。偶尔也会有一小群羊安静地走来走去,后面跟着孤独的牧羊人和牧羊犬。他们也曾徒步走过江南的古老小镇,在街道里弄穿越的同时体味着历史的气息。当然,他们也曾邂逅几个美丽的妙龄少女,麦子对此乐此不疲。但是他们却不曾把一个同样的流浪者拉上车,结伴走完剩下的路程。像萨尔一样,那是资产阶级式的旅行。而张四五和麦子只能以最简单的方式,逃离当前的窘境进入下一个同样的窘境。

  在一次去新疆的路上,张四五看到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背着硕大的登山包,骑着脚踏车飞快地狂奔着。路的两边就是无休止的戈壁滩,几百里之内有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还有一次是一个中年教师,骑着摩托车孤身一人向新疆进发。他说他是从北京来的,他相信自己最终会到达目的地。一个月后,这名疲惫不堪的教师终于通过了乌拉泊的收费站,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妖魔山,他留下了激动和幸福的泪水。

  张四五知道在这些人心中都存在着一种坚定无比的信仰,正是这样他们最终寻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所有的信仰都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加理解生活,理解自己。但是张四五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他很难真正的去相信一个什么东西。也许没有信仰也是一种信仰,就是你什么都不相信也是一种相信。张四五喜欢让自己陷在悖论里,他就相信自己什么都不相信。他想,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会孤身一人向着新疆进发,也是徒步。我要把我的每一个脚印都深深地刻在那里的戈壁滩上。假如能够出来,就是幸福;假如相反,那也是为了信仰而死的。每次想到死亡的时候,张四五总是一副很轻松的心态。谢天笑说,活着才是最好的反抗。但是他并不想去反抗什么,也不想去追求什么。唯一他想追求的姚菲菲,现在已经追到了,他就觉得剩下的生活失去了目的性,完全没有了方向。

  麦子的身高和张四五不相上下,体格却孔武有力。加上外表俊秀,平时又总是一副忧忧郁郁悲天悯人的神情。这样的相貌去勾引女孩子,麦子总是得心应手,偶尔也能钓住一两个风情万种的少妇。在麦子的面前,张四五完全没有外表上的优势。张四五的优势仅仅存在于和我走在一起的时候,而这仅存的一点优势也只是他的身高比我高出许多。这里面有先天的因素也有后天的,可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在现在都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张四五的身高优势也只有永远地存在下去了。然而和麦子在一起,他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躲在酒吧阴暗的角落里,手中举着一杯劣质白酒,出神地望着麦子不停地在那些性感女郎中来回穿梭举杯共饮。这时候的张四五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姚菲菲,想起姚菲菲的时候他的嘴角就会流露出一股很轻易就让人察觉的微笑。他也希望能够和姚菲菲共同坐在这里,那一刻完全忘掉外面的世界,痛快地喝酒喝得酩汀大醉。但是姚菲菲一定会沉静而优雅地告诉他,世界只有一个,没有里外之分。

  张四五杯中的酒洒了下来。他依旧微笑地看着那些透明的液体从透明的杯子里一点点滴落到牛仔裤上……酒吧里的镁光灯美丽却又刺激,但是他们喜欢这样的场所。张四五和麦子一起去过很多不同的酒吧,他现在还能记得那些个性又让人温暖的名字。比如北京的原始人,济南的甲壳虫,还有拉萨的玻璃。那些酒吧都是和摇滚、金属、还有爵士联系在一起的,偶尔也会有一些民谣。每当木吉他的声音响起来时,张四五就会想到自己的童年,想到绿油油的青山美丽的蝴蝶还有一群群安静的绵羊,想到他骑在绵羊的背上向着山下俯冲的情景。那些情景一去不复返了。

  在这里我想引用一段话,这些话是杜拉斯说的。张四五喜欢看杜拉斯,麦子喜欢,有时候我也喜欢,很多很多的人都喜欢杜拉斯。但杜拉斯不是我们的偶像,我们的偶像是普鲁斯特,是王小波,是张国荣,是谢天笑。可是这些人,除了谢天笑以外,都死了。我们的偶像都死了,张四五就会觉得生命为什么那么残酷。同时张四五又有点欣慰,除了张国荣没有留下一个体面的尸体,他们没有像海明威一样把枪塞进嘴里,没有像川端康成一样把煤气塞进嘴里,没有像海子一样睡在了冰冷的铁轨上。张四五想自己也该留下一个体面点的尸体,但现在他还没有想好要把它留给谁。

  杜拉斯是这样说的: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倍受摧残的面容。”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张四五把同样的话讲给姚菲菲听。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敢去想象那样的情景。在我前一段时间遇到姚菲菲的时候,她还是留着短发,我最不喜欢的短发,带着厚厚的近视眼镜,我最不喜欢的眼镜。以前她是从来不带眼镜的。我问她为什么忽然就成了知识分子。她说张四五喜欢宋词,喜欢她小家碧玉的样子,她就拼命地去读去背,结果成这样了。我遇到张四五的时候他也带着近视眼镜,他从前也是不带眼镜的。我又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姚菲菲带了眼镜,他说其实我这是平镜,带上一点都不晕的。每当我看到他们两个,我有多么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活在无忧无虑不必背负那么多责任的童年。我现在一直在听一首歌,一首李晓东的《关于理想的课堂》。我知道表面平静的张四五多么喜欢摇滚,但我敢打赌当他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肯定会和我一样,怀着同样的心情,想着同样的事情。

  “年少的作文虽然不能成真,你我都愿意再笑着重温。我们所说的爱我们想的未来,可能是今天再相聚的缘。长的心情短的命,长长短短谁也说不清。遥遥的梦想远远的人,遥遥远远我们的笑脸……”

  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头。这一点我很明白。张四五明白,姚菲菲明白,麦子也明白。所以我们都在尽可能的享受生活。很多人说这是一种罪过,是浪费是奢侈。但是谁不想去拼搏去奋斗呢,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目标和方向,于是就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在路上,在自己的心里,在朋友那里,找了那么久。可是它们就像是在和你捉迷藏一样,隐蔽地那么深。偶尔我们也会怀疑它们是否躲在地球的另一面呢。我的意思是反面或者下面,是和天堂对应的那个地方,那里那么远,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以一种正常的姿态到达。

  张四五和麦子又上山了,依旧提着一瓶白酒,外加两只喷香的烧鸡。山不是上次的山,路上也没有那么清净。他们慢慢地走着,不时有人从他们的身旁穿过。有上山的,也有下山的,行色匆匆。天渐渐暗了下来,半山腰灯火通明,那是多少人向往的圆通寺。张四五和麦子坐在寺庙的门口,打开白酒,就着烧鸡惬意地吃了起来。他们知道寺庙里有很多的人,但是他们不想进去,也不想和他们聊天。他们就想静静地坐在那里,今晚不看星星,看那些摇曳的灯火,还有不停地进进出出的人。张四五觉得眼前这些人影就像一个个行动着的灵魂一样,有高大的,有矮小的,有胖的,也有瘦的。有时候想的多了,他也会觉得一直在路上行走着的不是自己的躯体,而是那无法捉摸不能把握的灵魂。现在的张四五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生命中才是最重要的,可以前他知道。小的时候,他认为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要有理想有抱负,后来他又认为爱情最重要。等到有了姚菲菲,他就开始迷茫了,觉得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稍纵即逝。麦子说他想回去,想找到那个老人,给他捎去一瓶白酒,听他讲完一生的坎坷。张四五也认为那应该是一个相当精彩的,但是他不能陪着麦子。他想立即回到北京,或者马上就给姚菲菲打电话,告诉她他是多么的需要她。张四五想,有些事情始终是要去尝试的,不开始就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寺里的灯熄了,整个大地被安静笼罩着。张四五和麦子靠在一起,在冷风的吹拂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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