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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皮菜豆腐散文
初到陕南，阴雨连绵，一九九七年磨人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大约三个月。阴冷的天气并没有消释我对一个新地方的好奇，板门林立的汉台区小关子里，每隔几家门口就会矗立着一个高高的蒸笼，在深秋里散发着氤氲热气，旁边放着一桶打好的米浆，等待舀放在铺好蒸布的笼屉中。面皮菜豆腐据说是汉中一绝，尤其是城固热面皮堪称陕南经典，和菜豆腐一起被戏称为“城固料理”。
第一次和面皮菜豆腐不期而遇，状况并不令人愉快。我补课的高中生家是做饮食生意的，有一次下课后家长盛情邀请吃碗热面皮。两指宽的米皮盈盈糯糯盘放在白色瓷碗中，上面点缀着红的胡萝卜和翠绿莹润的包菜丝，大渣的焦黄辣椒油水横旺。我顺势用筷子一搅拌，黄绿色的豆芽香味扑鼻而来。入口顺滑爽心，劲道绵软。味蕾在蒜香醋淋下启封，舌根处口水集聚，吮吸着丰富饱满的麻辣清香，味觉纵享着有别于关中酸辣的风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川味！我在心里估摸着，好客的学生给我盛上了一碗菜豆腐。碧盏清汤，软糯松放的豆腐在青绿的汤水里，盈盈一水间，酸爽清逸。如果热面皮是算热情奔放的主角，那清爽宜人的菜豆腐就算绝配搭档。我吃得高兴喝得愉快时，学生家长拿来了一个月的补课的费用放在我们的面前。告诉我，他们想对补课告一段落。语言委婉，态度坚决。这就意味着我的生活费没有了着落，我得又一次寻找兼职。
九七年的面皮菜豆腐市场价是一快五毛钱，失业以后我几乎不再在外面吃饭。内向的我，硬着头皮寻找下一个家教。系里的主任帮我找到三位小学生，需要补习汉语作文。这是我酷爱的科目，每个周末我从一大早出去带三个鸡蛋，每家两个小时，中间在学生家冲碗荷包蛋。日子过得富足满意，我的收入也在月月递增。
有个孩子因为报了其他补习班，我的作文课被调在了晚上。一次放学回家途中，我骑着自行车，被一辆强势的出租车逼到路边上。我没有在意，就继续前行。不料那辆出租竟然横梗在我的前方，不得已我下车查看，听到司机口齿不清的骂语。许多人都围了上来，劝说出租司机，别跟一个穷学生计较。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怎么就能和高贵的出租车计较上了。既然你不依不饶，那我就要弄清楚，我究竟哪里惹到你了。好心的路人甲使劲暗示我，快点离开现场。我就极不情愿飞车离开了，快到学校时就有两位熟悉的身影在小关子街口临风而立。那正是第一次带家教的学生和家长，他们接到路人甲的电话，匆匆忙忙从家里往出事地点赶来。这是后来听学生说的，但我依然心怀感激。
如果说，带家教是一碗面皮的爱，那菜豆腐就是清爽师生情。如果说家教收入是一块钱的面皮，那师生情谊就是五毛钱的菜豆腐。毕业成家后，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浆水点豆腐。蒸面皮程序太多，用具繁杂，没有亲力亲为过，但是大致程序和用料作法耳熟能详。其实，面皮的吃法不仅仅局限于香醋麻辣面皮和三鲜面皮，西红柿面皮和浆水面皮也是风味独到。
上班后，我发现几乎所有的汉中人都爱吃面皮菜豆腐。尤其在夏季，早晨切几张面皮，做一锅菜豆腐，汉中人就能吃上一天。如果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面皮店风味独特口味地道，就是驱车几公里，也会有人为一顿早餐慕名而去。甚至有的汉中人，一天不吃面皮就会心里发慌。有些人每天面皮菜豆腐，都能坚挺活下来。可见，面皮菜豆腐在汉中人心目已经远远不是一道饮食这么简单了。大街上，“香婆婆面皮”“杜家面皮”“春丽面皮”“香破口”等金子招牌，早就深入人心，闻名于耳。听说，在外地蒸面皮发家致富，买房移民的汉中人比比皆是。常年在外打拼的汉中游子如果能在大城市吃上一碗正宗的城固热面皮，简直就是天大的幸福。
汉中的面皮菜豆腐营养丰富美味爽口，很好地切合了汉中人温婉隐忍的性格。美食唱响地方文化，文化点赞舌尖上的陕西。汉中人好川味，既吸收了川蜀文化的老道精明，又继承了大秦文化的耿直倔强，将南北风味巧妙地结合在一道经典小吃——面皮菜豆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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